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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探索《老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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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友敬
1993年11月,陕西省老子学会会长张岂之教授邀请我去西安参加第二届老子思想研讨会,不约而同地有好几位教授问我:你是从那里来的?干什么工作的?怎么来参加会议的?是啊!我怎么来的呢?换句话说,我怎么走上探索老子之道呢? 我本是一介凡夫,出生之前,父亲即已因医师误治而双目失明,他既悲叹于辛亥革命的失败,常低吟“商女不知亡国恨,隔院犹唱后庭花”,又悲愤于家道衰落,所以,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儿童时期,面临日本帝国主义入侵,福州两度沦陷,两次逃离异地,日食难度,不知欢乐为何物;青年时期,面临民族命运何去可从,毅然于1949年2月参加共产党,从事革命,8月福州解放,却从天降下政治冤案。 从十六岁起,一直从事财税工作,仅读过高中半年的学历,怎么闯进老学大雅之堂,怎么敢著此《老子传真》,传此老子修真大道呢? 是人类的走向,是民族的灾难,是世路的崎岖,是人生的曲折,是疾病的困扰,引导我辛勤地探索。 50年代,为了摆脱人生的困惑,而于文史尤其是哲学中苦苦寻求答案。 60年代辗转于医院,为多种疾病所困扰;在那十年浩劫中更深受其洗炼。 70年代,开始自学中医,先后治愈了自己的严重神经衰弱、中毒性脑病、帕金森氏症、类风湿性关节炎和青光眼等。 然而多舛的命运,又使我于1975年春节突罹出血性坏死型胰腺炎伴发弥温性腹膜炎,经过十三天的抢救,遗留下慢性胰腺炎和异常衰弱的体质。嗣后,虽经八年苦钻中西医学,终是根治乏术,乃于1983年1月不得不求救于气功。可是,不但事与愿违,而且还炼出了右眼青光眼,后经自己艰难治愈,真是艰辛备尝啊! 1983年7月,刚五十岁的我,已病入膏肓,遂提前离休,专心于学习,但求让我再读十年书,人生可以无憾矣! 1985年夏,写成《老子传真》初稿,没有跳出常人的窠臼,不过是我初学的笔记罢了。 斗转星移,到了90年代,即1990年秋,应福州气功科学研究会的邀请,参加气功科学讲座,写成《老子气功学—道德经》第一册(为《老子修真学概要》的前身)。 于1991年申请成立福州老子研究会,但是,由于一无学术头衔,二无学府背景,因此不能成立。于是,我想老子于道已然是强名强字,那我就用老子修真气功研究会的名义吧!被批准成立了福建省人体科学学会老子修真气功委员会,实际是学习《老子》,修炼老子修真大道,到群众中去,义务进行传道修真,在治病健身,提高道德人格,激发人体潜能等方面,都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与此同时,久困于我的痼疾—慢性胰腺炎,不知何时已悄然踪影俱杳矣,且精力尤胜于四十岁时体弱多病、未老先衰的我。 八年的大道实践,坚持历史与现实相结合,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群体与自我相结合,心灵与身体相结合,边学习,边修道,边弘扬,边探索,边写作,陆续写了《从本体论探索老子之道》和《论道的本性》等,编著《饮食养真录》和《修道证真录》,著作《探老随感录》、《道论—对老子大道哲学的思考》,并历经十一年完成《老子传真》,蒙张岱年老师题辞:“阐明为道日损玄旨,深研长生久视之道。”(于1998年由福建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复经几年的准备和探索,完成《老子传真》修订本(于2003年12月由香港儒商出版社出版);同时著《老子修真学概要》(于1999年由香港银河出版社出版)。 我从道佛儒医武诸家理法,溯流而上,探索到它们的源头—《老子》,同时从文学、历史、哲学和社会科学循流索源,走到它们的源头—《老子》。此两者,是如此地相根相生,相互交缠,又相互为用,逐步递升,自然而然地结合在一起,逼使我努力清除盲目性,摆脱偶然性,把握必然性,从而,开启了人生的理性自觉与自由。 正是:“祸兮!福之所倚”(五十八章)啊! 原来,天无绝人之路,人有回天之力,我命由天亦由我啊! 那些冤枉,那些灾难,那些疾病,那些伤害,那些痛苦,却都是人生最好的老师,都是修道弥足珍贵的要妙啊! 我于是深刻地体悟“修之于身,其德乃真”(《老子》五十四章)、“道之真以治身”,(《庄子·让王篇》)《老子》一书,既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又是实之又实,人生之路啊! 际此人类面临转折,中华处于振兴的新时机,老子修真大道重见于世,《老子传真》得以孕育诞生,实势成之,为历史之所固然。 我从十几年来艰难曲折、艰苦跋涉的历程中,深深感受到探索之难,而探索《老子》为其尤难者。探索之途多险阻,其险阻来自诸多方面: 从自我的主体来说—— 一是须有高度的文化素养。对于先秦语文的特点有所理解,于训诂之学有所把握,于诸子百家之学有所驰骋,既不会望《老子》以兴叹,裹足而不前,亦不致望文以生训,迷蒙而不明。 一是须有超人的理性思维。对于中国传统的哲学,以及世界的哲学,尤其是马克思、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和历史唯物主义,有其整体性的把握,方不致陷于仁得见仁,智者见智的迷惘与陷阱之中,而得以从思想、思维上与老子相互交通。 一是须有修道的真切体验悟证。老子五千言述道德之意,道重身体力行,舍此别无悟入处。老子所继承与发扬的上古大道科学,乃是实证实悟的学问,其核心唯是“修之于身,其德乃真”。身之不修,何有于道德?舍修而言悟,水中捞月,终是痴迷。 一是须有老子的大道胸怀。心怀百姓,唯独没有一己之私;胸罗万有 ,唯独没有一己之妄。语云: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岂可以俗人之心,度老子之腹哉!老子其深于人类历史的忧患意识者,他所抱有的时代精神与宇宙意识,虽然,玄矣,深矣,远矣,但亦非可望而不可即的。 从自在的客体来说: 一是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日移月转,时代递降,人类愈失其本真,离道日远,此为大道历史的自然流变,而其终究复归于大道,复归于人类的本真。唯是今日的我们,与《老子》相隔远矣,这是时代的局限,亦是历史的鸿沟。 一是自古以来,探索《老子》者,虽然历代辈出,不下三千余家,各出己意,师其成心以自用,如何于此浩如烟海之中,游泳自如,兼收并蓄,执一以贯,而不致歧路亡羊? 一是时代与历史的要求,人类自我觉醒的要求。古今中外,无数仁人志士,众里寻她千百度,却只在灯火阑珊处。我们人生的塑造与升华,生命的流向,命运的走向,均与之息息相关。探索《老子》者,须从自我的人生需要与人类历史的时代需求相结合,而努力从事于大道科学,自可应运而兴,适时而动,成功遂事。 一是国家振兴,稳定发展,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继承、发扬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它的活水源头—大道科学,实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当务之急。何况大道科学,乃一切科学之母,是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它不但是巨大无比的精神力量,亦是高深超越的科学,蕴蓄着伟大的科学智慧与深厚的物质力量。 主体与客体相互结合,相须为用,不可或缺。固然是难矣,却非可望不可即,只要有志于道,用全部的生命和心灵投入探索,自可积跬步以致千里,终抵于成的。我也有感于斯,勉为其难既得益于前人,尤殷望于来者。 我的这些探索,是以历史文化为其深厚土壤。《老子传真》实际是我学习古今众多前人成果的心得,其中特别需要提及的是,庄子、王弼、傅奕、河上公、范应元、宋常星、肖天石、任继愈、朱谦之、张松如、陈鼓应、许抗生、楼宇烈、尹振环、牟钟鉴、葛荣晋、高明、郑良树、董光璧、李约瑟、F·卡普拉等,他们都是我的老师,没有他们,我是寸步难行的。我深深感谢古今众多学者的研究成果,感谢陕西老子学会会长张岂之教授、中国鹿邑老子学会会长张景志老师和几十位著名老学专家乐为我的学术顾问,给予热情的关怀和帮助,没有这些巨人的肩膀,我是无法向上攀登的;并感谢古今不少对老子曲解、误解的人士,没有他们的帮助,我无法深刻反思,探索也难以深入;我要感谢多年来一道学习和修炼老子修真大道的同志,没有他们的身体力行,以身证道,便无法使《老子》从玄学中解放出来,而显示它的巨大生命力;同时,还要感谢那些令我身临危境的难治之病和人生的波折,没有它们,我是不会自觉地走上探索老子之道的。 对于我这些探索的初步成果,许多学者都给予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评价,如中央民族学院哲学系牟钟鉴教授:“先生之作品,皆多年艰苦探索,亲身体证的硕果,非通常学术著作所可比拟,必有真知灼见在其中。”(1994年8月7日)西安交通大学社会科学系黄麟雏教授:“您的大作公开出版,真是十年磨一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书也印得不错,内容更是高质量,有大量扎实的资料基础,提炼出自己的独到见解,比之原稿更有所前进,为中国老学作出了新的贡献,将会永载史册!”(1998年1月25日)吉林大学中文系博士生导师、《老子校读》、《老子说解》的作者张松如教授:“惠寄《老子传真》,瞬已逾月,便中揽读,广采博收,获益匪浅。更足珍贵的是,结合现代科学,联系修炼实践,下了很大功力,这就不止于是一般注疏之学了。”(1996年7月8日)北京大学外国哲学研究所所长张祥龙教授:“已读了《老子传真》的一个部分,感觉它建立在很深厚的学术基础上,吸取近十几年来的新发展所提供的东西,而且,更重要的是,其中有您个人独特的生命体验,所以时有新鲜的见解。以后,找时间定当详细拜读。”(1998年3月1日)安徽大学道家文化研究所所长孙以楷教授:“先生以十一年时间,苦心钻研, 汇诸家之精粹,出独到见解,有功于道家,有宜于后人,可谓功德无量!《老子传真》,传老子之真,亦传先生心声之真。”(1998年2月24日)台湾中华老庄学会会长杨汝舟教授:“大作四部及大札均已拜读,感之,敬之,不禁令人佩服道家之今有大师也。”(1994年3月16日)日本东京大学漥德忠教授:“老子所谓的道德(或大道)中有许多难以理解之处,现在依据参考您的著作,就知道了该怎样去修改自己的拙劣之作,所以,今后无论如何还请您多多给予指教,拜托了!”收到《老子传真》后,他表示要将这本书作为座右铭。 这些益发坚定我的信念,激励着我披荆斩棘,奋然前进。 “道可道,非恒道也;名可名,非恒名也。”(一章)我也何人,敢为之传真?此中难上之大,亦难以言说,原非我之所能胜任,自知鄙陋,勉力而为,愿效驽马不舍,藉作铺路石子而已。 它不是我独出己意的“创编”,亦非玄秘的所谓“真传”,实乃探索《老子》的自然产物,也是自我命运的走向所使然。我只是有志于复还老子的历史本来面目,破译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的奥秘,揭抉其精髓真谛,庶几重现万古流传之大道科学于世,造福人类,未尝敢以一己之偏以概老子大道之全,尤其未敢自误误人,盗名欺世,其是其非,有待于大道历史潮流的冲刷洗涤。 这是我对于“道”的探索。正是当时的预感:“已经开了头的,势将不能自己。”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但愿能一步一个脚印,走自己历史应走的道路,对宛如长江、黄河深沉含蓄、沸腾澎湃,而又昼夜奔流不息的大道浪潮,能有微不足道的影响,吾心已足,夫复何求哉! 我愿当一个大道的通讯员,以全部的生命和心灵来探索,让它跨越千古以常青,道化天下迈新步! 我愿是大道洪流的一滴水珠,愿是大道的一块铺路顽石,所以不揣鄙陋,敢效驽马之不舍,勇于常人之所不敢,而作此“不知之言”。虽是“信言不美”,出于不得已的衷心,恳请诸多明师学者、修道之士,予以批评、指正,以匡我的不逮,以利大道行世,人生之幸也何如!实所企望。
2004年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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