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要出函谷关,把关的官员关尹喜却一定要他著书。于是,老子留下了道德五千言。在离开函谷关的时候,鲁迅是这样描写的:
“老子再三称谢,收了口袋,和大家走下城楼,到了关口,还要牵着青牛走路;关尹喜竭力劝他上牛,逊让一番之后,终于也骑上去了。作过别,拨转牛头,便向峻坂大路上慢慢走去。
不多久,牛就放开了脚步,大家在关口目送着,去了两三丈远,还辨得出白发、黄袍、青牛、白口袋,接着就尘头逐步而起,罩着人和牛,一律变成灰色,再一会,已只有黄尘滚滚,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段描写常常使我神往不止。白发黄袍的老子自然是仙风道骨,他的坐骑也不同凡响:那是一头青牛。
来到老子的故乡。在鹿邑,坐在汽车上,一阵睡意袭来,我进入了朦胧的状态。汽车一颠,我猛地醒了,遥看车窗外面,一头青牛正在那里扑塔扑塔地行走。牛头是那样方正,牛眼是那样明亮,牛背是那样宽厚,步履是那样从容……咦,那不就是老子骑乘的青牛吗?!
也许是因为我姓李吧,我始终对老子十分崇拜。五千言,这里面包藏着多少智慧!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研究老子的著作可以说汗牛充栋。这些思想,“独尊儒术”的时候被“罢黜”过,“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批判过,但是它的光辉却一直在熠熠地放射着,从来也没有休止过!
这些光辉的思想,曾经被刻写在书简上,装在一个白色的口袋里,由那头青牛驮着,悠悠地前行吗?
坐骑,尤其是神仙的坐骑,可真是五花八门、多彩多姿。有的骑马,有的骑驴,有的骑梅花鹿,财神爷赵公明甚至骑了一头老虎。骑马的英武,骑驴的潇洒,骑鹿的神秘,骑老虎的威风。老子骑牛。牛是农业社会中最常见的牲畜,它温和、善良、谦逊、坚韧,善负重而不自矜,能致远而不虚浮。它入世而不躁进,出世而不孤绝。老子的多少思想,可以从青牛那里得到注释啊。
“吾有三件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为宠辱若惊。”“柔弱胜刚强。”……
我常想,老子的坐骑只能是一头青牛,也必须是一头青牛。牛是庄稼人的宝贝,又是老子思想的象征。牛的性格就是老子思想的精髓。那种认为老子思想只是“消极”、“出世”的想法,对老子是一种绝大的误解。在历史上,多少帝王奉行老子哲学使国家得到发展;在今天,多少成功人士直言不讳称自己从老子那里得到了教益!
海尔集团的张瑞敏是崇拜老子的,他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大家都重视利润、产值这些有形的东西,其实无形的企业文化才是那个“道”,才是灵魂;“柔弱胜刚强”不是消极的,它是一个转化的过程,弱可以转强,小可以转大,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才能永远有目标,才能永远前进。
我总想,驮着老子和老子思想的那头青牛,是一头拓荒的牛,是一头前进的牛,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牛,是“不用扬鞭自奋蹄”的牛!
画家李可染把他的画室命名为“师牛堂”,我想,我们都应该以牛为师吧。(李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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