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兰芳

近一年多来，一些老同学及同乡来信，多有言及有关老子出生地的问题，叫我写点有关这个问题的看法。其实这早是历史确定了的，早已是不成问题的，我有何能提出新议来！还是尊重历史好。《史记》早已记述得很明白，史记曰：“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聃，周守藏室史也。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孔子去，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网，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耶。老子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将为我著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史记·老庄申韩列传》）。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马叙伦的《老子校诂》、高亨的《史记老子传笺证》等皆肯定上述说法。

《史记》的记载必有根据。楚国苦县即是河南鹿邑。若有人提出不同意见，其实意义不大。老子是我中华民族古代的先哲，如想弘杨中华文化，可以成立十个八个老子研究学会，对道家思想文化发扬光大，叫人敬服。我虽原鹿邑人氏，但也绝无偏向之意，老子教人以无为自然之道，雅量和合之理。我们应该携起手来共同努力弘扬道家思想文化中之精华才是。大家应齐心协力，以综合创新之科学态度，深入探讨我中华文化，大力倡导精神文明，这是时代要求之所在。

上文中提到“无为自然之道，雅量和合之理”之说。《庄子·天下篇》中有一段话可以参考，即：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不足。澹然独与神明居，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关尹老聃闻其风而悦之，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关尹曰，在己无居，形物自著。其动若水，其静若镜，其应若响，吾乎若亡，寂乎者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失。未尝先人而常随人。老聃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辱，为天下谷。人皆取先，己独取后，日受天下之垢，人皆取实，己独取虚。故有馀，岿然而有馀，其行身也，徐而不费，无为也而笑巧。人皆求福，己独曲全，曰苟免于咎。以深为根，以约有纪。曰坚则毁矣，锐则挫矣，常宽容于物，不削于人，可谓至极”。

在重视伦理道德方面，道家和儒家是相通的。儒家的第一要务就是“正人伦”，教育人明人伦。这是因为人的相互关系很复杂，有上下关系。内为父母子女，外为君臣；有前后左右的关系，内为夫妇及兄弟姐妹，外为朋友等等。

老子所贵在于道，无为自化，清静自正。孔子所贵在于德，齐家治国平天下，先以完美个人作为起点。自从孔子老子奠定了儒家和道家的思想基础，也奠定了中华民族精神文明的基础。只要中国人民不断地前进，则中华文化的传统自然永久存在。正因为传统不断，所以每次大乱之后，拨乱反正，重建国家新秩序。而且历代都有学者哲人，继承儒家和道家的思想而发扬光大之，都发挥适应各该时代的作用。所以，我们须光大一己的生命，因为儒道的思想都重视人生的责任与意义。自宇宙取得智慧、知识、经验，复用之于全民，应大公无私，视人如己。这即是人生的责任和意义，努力为人类作贡献，无疑，今日仍将继续发挥着儒道的精湛思想。

（作者系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