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无为是老子关于治理国家和社会的重要思想,在老子看来,理想的圣人之治,应当是“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道德经》第3章)。亦即圣人治国,注重使百姓心胸开阔,生活安康,意志柔韧,体魄健强,使百姓没有伪诈的心智和争盗的欲念,使一些自作聪明的人不敢造作妄为。以顺从自然的态度去处理事务,天下就没有不走向大治的。老子治国之道的核心是“无为而治”,这一重要思想对后世产生了深刻影响,历史上著名的文景之治、贞观之治乃至于康乾盛世,都能见到“为无为,则无不治”的影子。作为一名领导干部,“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肩负的政治责任,但在“造福一方”的过程中,是借鉴老子自然无为思想精华,以人为本,科学发展,还是片面追求政绩,只以GDP的高低论成败,结果则大相径庭。在勤政廉政实践中,只有牢记老子这位智慧老人“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道德经》第57章)的谆谆告诫,才能树立正确的政绩观和科学的发展观,进而推动一方经济社会实现又好又快发展。
1.清虚自守,无为而为
对于得“道”的圣人来说,治理天下并不难,只要顺其自然,无为而治就行了。无为并非无所作为,而是无所不为。自古以来,凡是秉承无为的宗旨去治理国家的,国家无不大治。相反,违背无为之“道”,胡作非为的无不使天下陷于动荡不安的境地。汉初的高惠文景四帝采取“无为而治”的方略,结果开创了“文景之治"的盛世局面;汉武帝好大喜功,四处征战,胆大妄为,结果西汉王朝元气大伤,开始由盛转衰。唐朝尊道教为国教,尊老子为太上老君,最初也是“无为而治”,结果出现了“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的局面;唐玄宗天宝年间,也像汉武帝一样好大喜功,四处征战,征西域、伐南诏、讨契丹,劳民伤财,藩镇拥兵白重,尾大不掉,终于酿就“安史之乱”。
纵观历朝历代,无不以开国之君主张“无为而治”、修养生息而使天下渐趋稳定,国力日益强盛;又无不以国力强盛之后,他们的子孙后代好大喜功,为所欲为而由盛转衰。
所以,圣人深知这个道理,总是清虚自守,与民生息,无为而无不为。
不仅治国要顺其自然,无为而治,治人治物都要顺其自然,无为而治。天地万物都遵循着大道,都有自己产生、发展和灭亡的规律,都有自己的特殊存在方式,犯不着人为去干涉它。狼是生活在草原上的王者,如果你硬要把它捕捉来像猪羊一样养,那么它就不再是草原之王了。老鹰是长天之王,如果你将其关在笼子里,它们还会有那雄浑、不可一世的霸气威风吗?所以要想狼成为草原之王,就要让它在草原上去驰骋;要想老鹰成为长空之王,就要让它在天空中翱翔;要想老虎成为百兽之王,就要让它啸傲山林,声震林木;要想苍松成为凛凛君子,就要让它挺立悬崖,凌霜傲雪……一句话,万事万物,各依其性,顺其自然,“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道德经》第32章)
人都是有欲望的,可怕的是欲望的滋涨会蒙蔽理智。明明知道一亩地打八百斤就是高产,可偏偏要喊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非一亩地打出几千斤、几万斤,于是浮夸风、高指标盛行,亩产没有提高,粮食倒欠收了,接下来大家都勒紧裤带过日子,面露饥色,到处都是浮肿病。由此可见,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力,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都必须尊重规律,按规律办事,违背了规律就要受到惩罚。
大道看似无为,实则无所不为;看似无意,实则蕴含深意看似无眼,实则时刻关注着天地万物的一举一动。尽管它不对你说什么,但它早就制定好了条条框框,你犯了那一条,就自己去接受处罚去。
所以任何人都要尊道悟道,像道那样无欲无求,心静如水,这样就能镇住那个蠢蠢欲动的欲望,复归于宁静淳朴。有了这份宁静质朴,欲望就无从滋生。无欲无求,身心平静,大家互不干涉,没有勾心斗角,各干各的事,种田的种田,经商的经商,做学问的做学问,各安其业,各得其所,天下自然就安宁太平了。
可见,大道并不刻意做什么,却什么都能做成。治理国家与其不遵从“道”的大有作为,还不如遵从“道”的小有成就。秦皇汉武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们是王朝败亡的祸根。只要帝王“无为”,老百姓就能有所作为,天下终将走向大治;帝王“有为",老百姓则会无所作为,无所事事,天下终将走向衰亡。
周朝建立之初,周武王将王室的贵戚和辅佐他夺取天下的功臣分封为诸侯,功居第一的姜尚被分封到今天的山东北部,国号为齐,而周公的儿子伯禽被分封到山东南部,国号为鲁。
周武王成为天下共主时,立下了这样的规矩:凡是有封地的诸侯,都要定期去天子所在的王城述职。姜尚治理齐国一年后,前往镐京向辅佐朝政的周公述职,周公问他齐国的治理情况,姜尚告诉周公,他在齐国行政,将当地的风俗和周朝的律法相结合,顺其自然,因势利导,老百姓的生产、生活习惯没有多大改变,他们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治理方式,齐国基本实现了大治。两年后,周公的儿子伯禽到镐京述职,他用两年时间才改变了当地人的习俗,使他们的生活符合于周礼的要求,所以,到现在才能进京述职。
在听完儿子的汇报之后,周公感慨地说,照这样发展下去,多年以后的鲁国必将受到齐国的欺凌,而齐国也必将为外姓所取代。历史证明周公的推测是正确的,多年以后,鲁国果然处处受制于齐国,而齐国也在春秋末年被田氏所取代。
老子是周朝守藏室史,对齐鲁两国的兴衰非常熟悉。他提出了尊重老百姓的风俗习惯、“无为而治”的主张,他说“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大“道”从来不妄为、有意而为,它并不刻意去做什么,却没有什么做不成。所以,他认为,王侯应该用清静无为的手段来治理国家,不要过多干预老百姓的生活,让他们按照自己的习惯处理日常事务,这样,国家才能得到长治久安。
无数历史事例、很多王朝的衰落都是由君主的胡作非为所导致的。很多帝王好大喜功,热衷于有所作为,以便名留青史,结果使好端端的王朝败落了。汉武帝就是这样的帝王。刘邦建立汉朝后,对内奉行与民休息、“无为而治”;对外采取“和亲”政策,与匈奴和睦相处。经过几十年的恢复和发展,汉王朝终于出现了“文景之治”的盛世局面,国力空前强大。汉武帝即位后,面对如此强大的国力,心里萌生了宣威天下的念头,他想像秦始皇那样,成为天下敬畏的旷世帝王。于是,他开启了征南越、攻匈奴、伐西南的战争,战争旷日持久,前后长达三十多年,再加上他大兴土木,建造宫殿,原本丰实的国库被他挥霍一空。虽然他使西汉王朝的国威达到了顶峰,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惨重的。面对外强中干的帝国状况,晚年的汉武帝不得不下“轮台罪己诏”,向天下人检讨自己的过失。然而,汉帝国元气大伤,衰颓之势已不可逆,继位的昭帝、宣帝励精图治,无奈大厦将倾,回天无力,于是,外戚势力崛起,专断朝政,王纲失统,西汉王朝最终被王莽的新朝所取代。
汉武帝好歹还让西汉帝国苟延残喘了八九十年,而同样好大喜功的隋炀帝就没有这样幸运了。
隋文帝取代北周政权,南征北伐统一天下,白魏晋以来历时数百年的大动荡局面终于结束。几百年的大动荡已经使中国社会满目疮痍,隋文帝决定迅速医治社会创伤,他勤俭治国,不干涉老百姓的事,让老百姓充分发挥自己的积极性,恢复和发展生产,在短短十多年时间里,就实现了天下大治,他开创的“开皇之治”可与后来的“贞观之治”媲美,国家财富丰饶,在开皇末年,人口也达到了五千多万。此时,大隋帝国的国力可与汉武帝初期的汉帝国比肩。然而,隋炀帝即位后,面对如此强大的国力,也产生了做“秦皇汉武”的想法,他三次出兵高丽,前后动用了上百万军队,结果都大败而归,损失之巨,难以估算;在对突厥的战争中,耗费了大量钱财,也没有讨到丝毫便宜。他大兴土木,修建东都洛阳,在各地修建行宫;又动用上百万民力,开凿大运河,这是一项可与秦始皇修筑长城媲美的宏伟工程,耗费之巨,可想而知。不仅如此,他又四处巡游,三次畅游江都,随行的船只绵延几十里,沿途的州县都要提供精美的食物。隋炀帝这种四处开花、四处耗费的做法,很快花光了“开皇之治”积累起来的财富,国力迅速衰落,更重要的是无休无止的征伐和徭役又使农民脱离生产,农业急遽萎缩,老百姓不堪重负,各地起义不断,地方实力派人物也拥兵自重,与朝廷对抗,于是天下大乱,大隋帝国终于在战乱汹涌的浪潮中灰飞烟灭。
隋炀帝身死国灭,为后世所不齿,推其致乱亡国之由,在于他自恃强大的国力,好大喜功,胡作非为,不是甘为天下苍生“受国之垢”,而是让天下百姓为他“受国不祥”,如此妄为,不亡国,实在没有天理。
大道产生天地万物,却总是甘居卑处,静处柔弱。它从不对天地万物发号施令,而是让万物各依其性,各得其所,自由地生长发育。大干世界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和睦安宁的景象,这才是真正的“无为而无不为”。帝王治理国家,应像大道统御天地万物那样,因势利导,以自己的“无为”去促成老百姓的“有为”。当然,“无为”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不妄为,有选择地做,做那些实实在在、不劳民伤财、能让老百姓感到舒心愉快的事。